这是我自己的,属于我的故事。
今天是九月十四号,我来北京已经第六十七天。
我来自四川,是个乡下女孩,今年已十九岁。我来北京是做保姆工作的,给一对老夫妻,男人是一所大学的校长,女人是政员。女人有很严重的洁癖和精神焦虑症。
我的工作是什么呢,就是做早饭,打扫卫生,洗衣服,打理家中的琐事。相当于这个家全部我负责,不管是照顾他们起居也好,还是做我自己的工作,活我全揽了。当然,我不能随意出门,每天在家里干活,守本分,全年无休,这是这里的规矩,我也遵守。
十九岁,我放弃了念大专,大二直接退学。他们承诺我只要我好好干下去,五年后给我安排一个好工作。
我刚来的时候每天都哭啊,没接触过跨越阶级的东西,心里面慌,总是学不会。
有个姐姐带着我学,我来这后脑子也变笨了,像是吓傻了一样。姐姐教一遍,我得做十遍才能摸索会。
天天被骂,没有一天是漏的。
此刻我躺在床上,享受着唯一属于自己的时间,迷失在了黑夜里。
Huwanmingwanan
十五号早晨,今天七点就起床做早饭,男人七点四十吃早饭,女人十点钟。被告知我被女人所不看好,工作和家庭让她有精神焦虑,让我干活的时候小心点仔细些。
我想了又想,我干活已经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还是有不满意,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做完早饭,擦了台面,靠在我的那张小床上,静静地等待着十点的到来。
果然不出所料,我又被她当作发泄的情绪垃圾桶了,这次是因为什么呢,说我没有把烫碗放隔热垫上,怕炸了她的厨房,可我只是放了几秒而已就端出去了。说了我大概二十多分钟吧,“不动脑”还有一些其他的什么话,总之说我不聪明,让她很不放心。
现在她出门了,临出门前还特意嘱咐我关于她带回来的什么文档资料一律不准泄密了,我服了,我在意你这点东西嘛,跟我又没有关系。
屋子里开始安静了,我准备十一点半的时候去做饭,当然,只有我一个人吃,下午两点还要擦地,对,是擦地,不会让你拿拖把的,用布一块一块的擦,擦差不多三百平的地板。我的膝盖现在都还是红印子。
奢靡的统治阶级…
下午三点五十六分,已经擦完地,今天是周五,一周一次送菜的日子,不过今天送菜的王师傅还没来,也许还在送她去工作。
知道这里是怎么装菜的吗,把外面的东西搬进家里面能洗的必须洗然后再装袋子,还要铺好大好厚的报纸隔离,反正外面的东西都是脏的,冰箱是脏的,厨房也是脏的,只要弄过以上区域的东西,必须在厨房洗两次手,再去洗手间洗手。即使是外面买回来的纸,清洁用品也要洗。
今天晚上解冻的是肉沫,我还得想一想晚上做什么菜,必须要有维生素,蛋白质,膳食纤维,碳水。早上就是主食,水果,牛奶,蔬菜。
当然,我是不被允许喝牛奶的,虽然她嘴上没有说,但牛奶只够他们喝,这倒是无所谓,我觉得没什么,只是提一嘴。
晚上做了豆角肉沫,蒸蛋,还整了个炒时蔬,不过她没回来吃饭,十点半才开完会回家,明天早上也不吃早饭了。
她回来的时候我还在洗澡,吓的我赶紧洗。
还是不信任我,让我给她汇报明天要做些什么,我说明天天气好,我把低处的抽屉打开擦一擦,还有纱窗给洗了。这个是她要求的,用苏打加上五洁粉和六神花露水,这样不仅可以把纱窗擦干净,还能防蚊虫进家里。我说今天送菜的时候,那三斤排骨有味儿,还好没被说,她让我到时候扔了,我当然知道不能吃,只是跟她汇报一声。
给她把晚上的药给吃完后,我就问男人明早什么时候吃早饭。
男人说八点半。挺好的,明天可以七点半再起床了。
听男人说让带我的姐姐这个月二十五左右再走,我还有点舍不得,毕竟她走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要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些事了。
今天一天就结束了,想听一会歌就睡觉。
Huwanmingwanan
十六号早晨,给男人热了面包,然而一口没吃。
匆匆茫茫地赶去学校了。
让我九点四十分再去叫女人,因为女人十点要出门。
我都能预告待会儿要做些什么。九点四十去房间门报告时间,然后她出来后问要不要拿什么衣服,今天要穿什么鞋,是黑皮鞋还是蓝灰皮鞋。然后吃药,出大门之前递一张纸给她好按电梯,因为她觉得外面的一切东西都是脏的,包括行人,甚至不愿意被蹭到。
现在就先洗衣服,对了,他们的内衣内裤也都归我洗。床单也洗,电风扇也洗,中央空调也要拆下来洗,说有很多灰尘,她会不舒服。
今天出门前她说了晚上有活动,应该就不会回来吃饭,我准备炖排骨,如果她在家的话又要说我炖排骨味道大,她觉得气味会扶上墙,就会变得油且脏。
上次我炖排骨的时候恰好碰到她心情不好,回来就一顿的说我,真服了。明明都开了抽风机抽了好久的,非说有味。
中午我快速地把地给擦了,下午可以多休息一会儿,煮了一把黑色的面,好像是荞麦面,将就着吃,就是有点咸。水果弄的红心柚子,也是昨天送来的,给他们留一半,裹上保鲜膜放冰箱,明天早餐给他们吃。
午休之前我想着看点儿什么电视来打发时间,我吃的太撑了,不能马上入睡。
她说送菜的王师傅晚饭之前会把这一周的酸奶豆腐送来,还是不能睡的太久了。
现在是晚上七点零四分,王师傅还是没来。
做了个萝卜排骨汤,西红柿炒蛋,还有一个是北方的什么菜,我不认识,反正跟南方的胡萝卜叶子差不多。
一班晚上就弄三个菜,不能把油烟弄的太重,少油,然后关火放盐。
关火放盐是说什么盐遇上高温里面的一种物质就会转变成癌。
我是来到这里之后才头一回听说。
做饭时厨房的地上会铺上报纸,是她从外面带回来的,也要抖抖灰尘才能进家里,做完饭还要把地给擦了。
既然不回来,晚上做好了饭就直接吃。
还没吃饭呢,王师傅就送菜来了,由于怕排骨味儿大就开着抽风机,就听不到敲门的声音,后来家里面座机响了才听到去开的门。王师傅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又不是我故意没听到,是她让我要开抽风机的呀,抽风声音那么大,搁谁听得见敲门声啊,有本事去找她呀,瞪我干啥。大家都是打工人,何必相互为难,到底是个北京人,京爷就是不一样。
气得我酸奶豆腐都不想洗,想直接扔冰箱。算了,已经习惯了要洗干净才能放冰箱了。
晚上她差不多九点半回来的,一切都很平常,就是嘱咐我多熟悉家里的东西放在哪里。但是安静的有些可怕。
男人十点半的时候也回来了。打包回来了一点菜,红烧肉和豌豆角肉丸子。
明天两人都不吃早饭,女人说几点半要出门来着,完了完了,我一紧张给忘记了,现在又不能去问了,真是服了自己,为什么刚刚不再重复一遍,一定要长记性,希望她能调明天的闹钟吧…
Huwanmingwanan
早上起来忙活到中午,今天暂时没有什么事儿发生,就是男人昨晚带回来的菜和肉不好吃,可能没做好,有点儿恶心,这辈子我第一次吃到红烧肉是纯甜的。
午休一会儿困得很。
一睡睡到了五点,直接起来做晚饭,她也是回来吃的午饭。今天是她的生日,每年她都要过两个生日,阳历和阴历。我还是说了句祝福的话,要知道我真的不会这种场面话。
收拾完,我洗了个头,向她借了吹风机。
听她在打电话,说是什么要把谁谁谁给踢出去,什么人品不好,然后让另一个远在东北的人来接任。
今天心情有些不太好,很低落,想哭是怎么回事。
Huwanmingwanan
今天被说了,她好像很不奈烦我,看不惯我吧感觉,还没习惯我的服务。
有点emo,都想回家了。
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脑子抽了来这里了,要是我还在读书的话现在大二也没有晚课,想去哪就去哪,虽然爸妈给的生活费不是很奢侈,但至少我是自由的。
可是啊我现在走也走不了了,希望我的坚持能给我带来一个好结果。
北京,请善待我吧。我只想稍微快乐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