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明亮,热气透过雕花窗缝隙投入,室内气温逐渐升腾。
霍府西厢房的客房内,缓缓响起男人清冷的嗓音。
“这处是男人的臂膀,基本都会较姑娘家的要粗.壮一些。”
“这里是喉结,男人的会凸起,姑娘没有,但男人的喉结寻常可碰不得。”
霍汐棠挤在榻边角落,不敢正眼看向坐在紫檀桌旁的沉稳男人,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腰间宫绦,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为何碰不得?”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她从前便这样不懂事,意识模糊时总是会逗弄他的喉结。
燕湛睨她一眼,面上带着笑:“小姑娘家问这么细做什么?”
他的眼神像是天生淡漠,即使笑着看人并无恶意,也平白使人生出寒意。
霍汐棠吓得紧抿红唇,小声嗫嚅:“我不问就是了,为何这么凶?”
与此同时,在隔壁房间听了将近半个时辰的霍跃实在坐不住了,在听到自己闺女这句话后,便直接从隔壁房阔步出来,推门而入。
霍跃扫了一眼二人相隔的距离,皱着黑眉道:“棠棠,你不能只顾着问,你要尝试去摸!”
霍汐棠一下被自己父亲这句话给惊愕地没坐稳,歪歪地倒在帷幔旁,披散的乌发凌乱地遮住她半张雪白的脸颊。
“摸?爹爹!他可是男人呀……”
霍跃不想再溺着女儿了,再溺下去便会害死她,若是这样一次次让步,以她胆小的性子,恐怕嫁到东宫之后,就那太子殿下的手,她都不敢碰一下。
“你就当云公子是你的夫君,夫君就不是外人,现在你就去牵你夫君的手!”
夫君。
霍汐棠悄悄将眼神递过去,蓦然撞入一双幽光浮跃的黑眸,心里猛地一跳,委屈地垂眸回道:“才不是夫君,这是先生……”
她担心云先生会觉得受到了冒犯。
毕竟又有哪个男人,会想要一个胆子小到连男人都不敢碰的娘子呢。
霍汐棠强硬地反驳,使燕湛眉宇微折。
他看向霍跃的眼神转瞬间带着寒意,遂极快收敛:“霍老爷既然将霍姑娘交给了我,便请放心。”
霍跃道:“我如何能放心?你第一天认识棠棠,尚且不知她那胆小怕男人的性子,整整四年了,她就连她的兄长和父亲的接近都会害怕。”
燕湛站起身径直走向门前,将霍跃直接挡在门外。
霍跃好端端的突然被赶了出来,傻傻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目瞪口呆。
过了会儿,沈从霜走过来见他傻愣着立在客房门口,拍他肩膀问,“怎么回事,你怎么出来了,这就放心让那个陌生男人跟棠棠独处一个房间?”
霍跃脸色黑了又青,青了又黑,来回几次才忍住推门而入的心思,沉声道:“罢了,为了棠棠,我们先放手。”
夫妻二人心知因为过于溺爱,无论何时都舍不得爱女受委屈,愈发将她养成这样娇气胆小的性子,若是日后去了长安,离了父母的保护,她这样,又该如何在如狼似虎的皇宫生存?
沈从霜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
屋内,霍汐棠看着燕湛转回身入座,试图从他平淡无波的面容看出一丝不悦,可他情绪实在不明,她只能先示弱:“我爹爹方才说的话,云先生莫要当真,他都是说笑的。”
燕湛并未回话,垂眸翻开手中的书卷。
书上内容皆是讲述些夫妻之道,而夫妻关系中自然少不了敦伦与亲密接触,甚至最底下还夹了一本如今市面上极其罕见,连皇宫的藏书阁都没有的秘戏图。
这些书都是今早霍老爷收集来的。
看来这霍家对小姑娘的确很是上心,这便也难怪,上辈子她回到了本该回到的那个家后,性子会变得那般沉闷。
霍汐棠半天没听见燕湛回话,心里不由嘟囔,第二回了,难不成这云先生是耳朵不好使?
过了片刻。
燕湛神情坦然合上书卷,完全不像方才翻阅完一本秘戏图的状态,淡声道:“霍姑娘,这些书上的知识对你来说为时尚早。”
霍汐棠歪了歪脑袋:“可我阿娘说,我即将要嫁人了,让我现在也多少该了解一些。”
这些书是爹爹早上搬过来的,她还未来得及看呢,书上是什么知识对她来说尚早了?
只要一想起,她看这些书是为了嫁给燕舜而精心准备的,燕湛胸腔便止不住翻涌。
即便重来一世,他仍旧在她的世界里出现的太晚。
燕湛轻抿唇线,眼里透着疏离冷漠:“讨男人心悦的方法有许多,霍姑娘应当比谁都要了解。”
**
一直回到碧清院时,霍汐棠都没想明白燕湛意味深长的那句话。
什么叫她很了解?
霍汐棠双手托腮坐在榻上,一直在细细琢磨这个问题。
过了许久,梅香都进来换了几次熏香,霍汐棠还沉浸在这个问题之中。
难不成,这是云先生给她上的第一堂课?
“姑娘,明日刺史府的宴会要换这身新衣裙吗?”
“姑娘?”
梅香见霍汐棠许久没有回话,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您在想什么呢?”
霍汐棠将飞跃的思绪抽回,眼神扫了眼那套紫绡金丝纱裙,敷衍道:“行,就这套。”
午膳过后,沈从霜来了碧清院。
“棠棠,你老实同阿娘说说,云公子他可有欺负你?”
霍汐棠道:“没有。先生他人很好,知道我胆子小,也并没有逼迫我。”
沈从霜还是很不放心,自家闺女这样的容貌与身段,只要是个男人,没有不动心思的,先前她夫君提起这件事,她只觉得过于荒谬。
让一个大男人以身体教学,教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如何与夫君相处,也就霍跃这种心思纯正的人能想的出来。
男人都是野兽,尤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不对那姑娘家动点心思,多半是身体有什么问题。而那云公子又来路不明,神神秘秘,谁知道他暗地里藏了些什么肮脏的心思。
“娘还是觉得,你要对他带有警惕心,若是独处时发生了什么你无法招架的事,定要让桃香梅香第一时间保护你,知道吗?”
霍汐棠乖顺地嗯了一声,用力点头。
沈从霜怜惜地摸了摸霍汐棠的发顶,看着她这张愈发出色的脸庞,心里的不安愈盛。
送走了母亲后,夜里即将入睡时,霍汐棠想起了什么,连忙下榻将父亲早上为她准备的书都搬了出来。
先生说这书上的内容对她来说为时尚早。
究竟是什么书,是她看不得的?
霍汐棠被勾起了好奇,心里痒痒的,趁着桃香梅香去关窗户时,悄悄将书藏进了软衾内,小心翼翼地翻阅了起来。
**
“陛下,您交代的事属下已经传信给顾大人了,至于皇宫内还是照常,大臣们皆在等陛下凯旋。”
自五个月前突厥来犯,战事紧张下,当今陛下燕湛御驾亲征,率领数万精兵攻打突厥,多日下来我军大获全胜,而陛下在返回长安途径扬州时,吩咐其余随行人马先行返回,他则亲自带领了一支精兵前往云雾山。
传闻这云雾山是扬州人人避如蛇蝎的魔鬼山谷,燕湛来此的目的则是亲自摘取世间仅此一株且极其难寻的幽劫草,而云雾山内凶险至极,相传多年来,进入此山容易,出来难。
半个月前陛下在云雾山失踪后,明松便带领的人手在云雾山附近搜寻多日,直到十日前总算等到了陛下寻他的信号。
只是,陛下在这霍府隐瞒身份休养了近半个月,尚未提及要返京一事,明松怎么都想不明白。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
当初太子殿下执意要娶的太子妃,正是这家的三姑娘霍汐棠。
难不成,陛下是看上了人家小姑娘这便舍不得离开了?
明松将心里那荒唐的想法很快甩出脑后。
若是其他人因美色而迷得走不动道也就罢了,他们陛下这样心思深沉的人又岂会如毛头小子一般?况且还是与太子殿下争女人。
这种念头光是想想,明松都觉得亵渎了陛下。
陛下多年隐忍,皇位亦得之不易,从血泊中攀爬而起的男人,岂会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姑娘动心思?
明松跃出霍府高墙后,燕湛便也顺着廊下的黑暗,一路往外行走。
夜色正浓,碧清院正屋,男人如鬼魅般悄然无声地现身。
霍汐棠是趴着睡的,月光从临窗投入,照亮了她因趴着入睡时而挤压出的一团脸颊,粉嫩绵软分外可爱,红晕晕俏娇娇,似在诱人抚弄。
事实上,男人也早已伸出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她的粉白颊边处戳了一戳,手感绵绵且微微反弹,软乎乎地犹如刚出炉的糯米团子。
他低垂眼睫,凝视了许久,久到淡漠无波的眼底渐渐染上显而易见的贪婪,白日里的温雅与清润,亦消失的无影无踪。
似乎觉得光是戳一戳不过手瘾,他尝试用掌心慢条斯理抚贴她温热的脸颊。
男人幽深的视线总算从小姑娘天真无邪的睡颜,缓缓挪移到那本被她压住了一角的书卷。
他皱眉,腾出手取出这本被霍汐棠翻阅到一半的秘戏图
方才还染上温情的眼底,瞬息之间被满腔冷鸷覆盖,他掂了掂手中秘戏图,翻开被霍汐棠正看到的那页,继而透过月光,冷冷地审视这张熟睡的脸庞。
“棠棠,你看这种东西入睡,是想跟燕舜做吗?”
男人轻笑一声,笑意寒凉刺骨,呢喃低语:“你觉得,朕能容忍得了吗?”